五万元的家务补偿，终会损害弱势女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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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远举
LIUYUANJ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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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栏作家，多家智库研究员
关注时政、财经、互联网
作品见于中外媒体
以深度的分析、冷静的理性
客观的态度去发掘现象背后的事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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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北京市房山区人民法院适用民法典规定，首次审结了一起离婚家务补偿案件。
法院经审理后认为，王女士在家庭抚育子女等方面负担了较多义务，要求陈先生给予补偿理由正当，判决陈先生给付王女士家务补偿款5万元。
这起案件的判决引起了网络热议。很多人认为，5年家务，5万元补偿，一年一万，太少了，还不如一个保姆。
首先需要纠正的是，这五万元，并不是女方只拿到五万元，而是在分割共同财产之后，男方进行的补偿。
而且，长远来看，这会损害弱势女性的利益。
01
实际上，在婚内共同财产的前提下，女方的家务劳动贡献，不是没有补偿。
实际上，男方是拿出自己全部收入的一半来补偿。
古话说，“百善孝为先，论心不论迹，论迹寒门无孝子，万恶淫为首，论迹不论心，论心世上无完人”，用自己的全部收入的一半来补偿女方，不论是论迹还是论心，都够了。
婚姻中各方的付出，“同舟共济、相濡以沫”四个字，就足以补偿。
婚姻法的原则也是如此：夫妻双方在婚姻存续期间，对家庭的贡献、义务，是无限义务的，是“尽力而为、能者多劳，能竭其力，合二为一”，是“一锅炖在一起”。
那么，如果女方每天洗碗，带孩子，服侍老人，强度大，时间长，就需要另外计费，需要另一方应做出补偿，这就等于说，婚姻中的双方，对家庭的付出，不再是无限义务的，而是有边界的，有一个合理范围的。
这在逻辑上，就会导向“合理的家庭义务”，“合理的生活开支”。
02
与此同时，需要注意的是，这里的家务补偿虽然说的是女方，一般也发生在女方身上，推动这个议题的，也是倡导女性权益的群体，但民法典中，这个规定，却是性别中性的。
《民法典》第一千零八十八条规定：“夫妻一方因抚育子女、照料老年人、协助另一方工作等负担较多义务的，离婚时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，另一方应当给予补偿。
补偿的具体办法，由双方协议，协议不成的，由法院判决。
所以，法律在做出这一规定的时候，仍然维持了性别平等的大原则。
“家庭义务的合理范围”这个概念，再加上性别平等的原则，这意味着什么？会导向什么？结果出乎意料。
欧盟委员会2020年发布的《数字市场法（草案）》的态度相对明确，即给即时通讯、社交软件赋予公共性质，把判断权收归政府，自然会偏向应该互联互通。
这一次特朗普被封后，默克尔表示不认同这个做法，她其实并不是同情特朗普，而是觉得，封不封应该政府来决定。
从这个意义上说，这也是一个强化平台公共性，弱化平台经营权的观点。
03
这意味着对婚内共同财产制度的侵蚀。
婚内共同财产制度，本质上，是以“无限付出”对“无限付出”，无限不分大小，哪怕有大小区别。
但如果要计算合理范围，那就不是无限，而一旦可计量，那对挣钱的一方，也必然可计量其合理的贡献范围。
这个逻辑下，完全可以有另外的故事。
一个男的，白天上班，一年工资10万元，全部交给家庭。
然后，另外做兼职，下井挖煤，一年挣30万，但这30万全部用在给弟弟妹妹买房，自己吃喝玩乐上了。
那么，男方冒着生命危险下井挖煤，这个收入，该不该和女方共有呢？
是不是对家庭理所当然的付出呢?还是说男方一年给到家庭10万，就已经是承担了合理开支，尽到了合理义务了呢？
我想，在女方做家务都需要补偿的情况下，在他已经一年交给家庭10万元的情况下，很难再要这个男的冒生命危险赚来的钱吧。
不妨再扩展一下，设想一下男的赚钱很多的情况。
现在男方赚钱多，共同收入，女方可以支配老公的一半收入，哪怕乱买奢侈品，也是法律认可的财产支配权利。
但如果从家庭合理开支的角度，男方一年挣1个亿，对另一方的合理付出是不是5000万呢？
这是不是超过必要的合理范围，必要的限度了呢？
家庭正常付出之外的，都需要计费，那么，男方“多挣钱”这件事，也需要补偿，所以，“钱”就是对“多挣钱”的计费。
女方在得到一半之后，又需要再付钱给男方补偿他“多挣钱”。
当然，同时，男方也应该给女方家务劳动补偿。逻辑上，就等于，男方收入只该承担家庭合理开支部分，并且补偿女方家务劳动。
不妨举例说明，一个男的年收入1000万，女方全职，在无限义务的前提下，相当于一人500万。
但在合理家庭义务，合理家庭开支的前提下，先共分，一人500万。
然后，家庭合理开支是一年20万，女方要补偿男的多挣490万这件事，那么，就返还490万以补偿，之后，男方再给女方家务劳动补偿，一年20万。
显然，这个数目比共同收入要少很多很多。
04
其实“家务劳动补偿制度” 之前在《婚姻法》中就有相关的规定，但必须以“夫妻书面约定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归各自所有”为前提。
简单的说，就是夫妻实行分别财产制的情况下，离婚时才可以提出家务劳动补偿。
这就是说，当夫妻事先约定各自对家庭的义务是有边界的，有界限的，所以，对于家务劳动明算帐就是合理的、自洽的。
反过来说，对家务劳动的明算账，其逻辑前提是：双方对家庭贡献是有限度的，而不是无限的。
法律是经验的，但也不可回避其内在的逻辑自洽要求。
更重要的是，法律会影响社会观念。
在婚内财产共有的前提下，进行家务劳动补偿，一定程度上，会损害到法律的内在逻辑自洽，以及婚内财产共有的理念。
从这个意义上，5万元的补偿，是合适的。
这个不大的数目，既考虑到对家务劳动的补偿，同时，也最大程度的与现有法律体系自洽，同时，避免了更大程度上损害到婚内共同财产这个大前提。
反之，补偿得越多，则越表明，婚姻义务是有限度的。
05
实际上，婚内财产共有的概念，不断在弱化，婚姻的经济意义不断在解体，是已经在发生着的事情了。
从中国婚姻共同财产制度的演变，到婚内债务的分割，再到现在对家务劳动的补偿，都在不断强调婚姻内的各自独立性，弱化捆绑一起的性质。
家务劳动明算账则是这个趋势中最新的一步。
这个过程，倡导女权保护观念，功不可没。
一开始明算账的目的在于保护弱势者，但随着这个方式的普及，法律背后的思维，会对社会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，大家会觉得，个体对婚姻的义务是有限度的，女性如此，男性也是如此。
那么，明算账的方式，肯定是有利于婚姻中的强势者，而不利于经济、社会地位弱势者的。
这个趋势，从女性的独立，婚姻回归本来的意义，这是进步的。
但是，这未必是现在现在那些在社交媒体上提倡女性权益的人，所希望看到的。
激进的进步，往往会搬石头砸脚，可惜，正如黑格尔曾说：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,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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